《宋史》有传的北宋开国元勋高怀德在民间传说、戏曲和评书《杨家将演义》中广为人们所知。民间《高氏族谱》有称高怀德为“宋初始祖”的，也有说怀德的子孙广泛散布在豫、皖、苏、浙东南地区的，然而语焉不详。至于其先世，除新旧《五代史》记载了父祖两代简历外，家族渊源已频于失传。本文专就高怀德的生平事迹、先世与后裔情况试作探讨。

高行周、高怀德父子生平事迹

高怀德，字藏用，生于后唐同光四年(公元926年)，卒于北宋太平兴国七年(公元982年)，享年57。高怀德历任宋殿前副都点检、忠武等军节度使、检校太尉、同平章事、兼侍中、检校太师等职，封冀国公，追赠渤海郡王。高怀德还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妹夫。高怀德位兼将相，其家族在整个宋代至为荣显。

    出自幽燕地区的高怀德家族可说是典型的武将世家。高怀德之父高行周，字尚质，妫州(治今河北怀来东南)人氏，世代为怀戎县(妫州州治)守边将领。行周之父高思继兄弟三人皆以武勇称雄北方边疆。唐朝末期在幽州(治今北京)节度使李匡威麾下为将。昭宗大顺元年(公元890年)，李匡威的职位被其弟匡俦篡夺。突厥属部沙陀人、晋王李克用打算趁机讨伐李匡俦，和部下商议，认为高思继兄弟在孔领关拥有三千劲旅，是一大患，不如设法收服，只要思继合作，事情没有办不成的。于是李克用派人招抚高思继兄弟。燕赵一带风尚重义气，高思继兄弟听说晋兵要为李匡威报仇，立即痛快地应承合作，而且担任晋军的前锋。李匡俦一听说思继兄弟倒戈，知道大势已去，就主动放弃幽州逃走。李克用命部将、原为李匡威属下的刘仁恭驻守幽州，以高思继为中军都指挥使，以思继之兄、弟分别为先锋、后军都指挥使，幽燕兵马由高氏兄弟掌握。李克用表面上重用思继兄弟，背后却严加提防，临离开幽州时，对刘仁恭说:“思继兄弟在这一带势力极大，威胁幽燕安全的，只有高氏，一定要妥善防范。”还留下一千晋兵为刘仁恭的卫兵。晋兵素来骄横，屡屡违犯法令，高思继兄弟为整肃军纪，常把犯法者予以正法。为此，李克用责怪刘仁恭，刘仁恭则说全是高氏兄弟所为。于是李克用设计诱杀了高氏兄弟。

    刘仁恭任用高思继之兄的儿子高行珪为牙将。高思继的儿子高行周当时只有十几岁，也收在帐下充任军卒，成年后即补授军职。唐末天佑四年(公元907年)秋，刘仁恭次子刘守光自称节度使，把刘仁恭囚禁起来，任命高行珪为武州(治今河北宣化)刺史。后来，刘守光摆脱晋王的控制，谋求独自发展，遭到晋兵的攻击。守光部将元行钦率所部骑兵去援救守光，途中被部下推举为幽州留后，拟取代守光。元行钦说:“我所顾虑的唯有高行珪。”于是派人去怀戎找到行珪之子囚禁起来做为人质，以此要挟行珪随他一同去攻打刘守光。行珪严词拒绝，说:“你我都是刘公部将，如何忍心背叛?我决计为刘氏尽忠，哪能顾及自己的儿子!”元行钦便发兵围攻武州达一个多月，城中粮草断绝。高行珪对城中居民说:“我不是不为保护你们而尽力守城，现在刘公救兵迟迟不到，怎么办?为了保全你们的生命，就杀了我去投靠晋王吧。”父老听后，群情激昂，一致表示愿齐心死守。高行珪命行周连夜用绳索从城墙上垂下去，向后唐庄宗、李克用之子李存勖求救。援军未到，元行钦已解围撤走。李存勖先后任命高行珪为朔忻岚三州刺史、大同军节度使。明宗李嗣源即位后，又先后改任行珪为威胜(驻邓州)、安远(驻安州)节度使。高行珪去世后，后唐追赠为太尉。

    后唐建立前，高行周在李嗣源帐下，开始只是一员裨将，后来担任幽州节度使的赵德钧一见到行周，就对李嗣源说:“这个年轻人相貌敦厚，做事小心谨慎，以后一定有大出息，

应当给予优厚待遇。”一次，梁晋两军在黄河边对峙，李存勖派李嗣源向东袭击郓州。高行周率领前军。夜间下雨，全军都想休息避雨，唯有行周说:“这是老天爷在帮助我们!郓州人见下雨，不会防备，正好可以出其不意。”当即连夜渡过济水，突入城中后对方才察觉，因而一举获胜。后唐庄宗李存勖灭后梁后，论功行赏，任命高行周为端州刺史，后改绛州。明宗李嗣源在位时，因在讨伐朱守殷、攻占王都一役中立功，升任颍州团练使、振武军节度使，后来先后出镇彰武、昭义两军。后晋高祖石敬塘时，高行周担任西京留守，后改任天雄军节度使。振武索葛部人、山南东道节度使安从进反叛时，后晋以行周为襄州行营都部署，带兵平息，改任归德军节度使。出帝在位时，高行周取代景延广担任侍卫亲军都指挥使。后晋被契丹所灭后，后汉高祖在太原起兵，占领京师后，封高行周为守中书令、天平军节度使、临清王。此时，原后晋高祖石敬塘的妹夫、北面行营招讨使杜重威投降契丹，后汉高祖以高行周为都部署，以吐谷浑人慕容彦超为副，率军讨伐。行周向来用兵慎重，见杜重威所据的魏城防守严密，故久围不攻。彦超竟散布说行周是由于其女儿是重威的儿媳，故留情不攻。行周极为愤怒。后汉高祖知道后，命彦超向行周道歉。后来，高祖按彦超的主张匆忙攻城，死伤士卒过万，这才不敢再攻。后久经围困，重威投降。高祖称赞行周的远见和谋略，任命为天雄军节度使。后周太祖郭威登基后，封高行周为齐王。慕容彦超先归服后周，又企图谋反。伪造高行周的书信送给后周太祖。信中内容是指责后周的过失，好象要和彦超共同谋反。太祖经检验，确定印文是伪造的，就把书信交给行周，以示对其高度信任。慕容彦超联合南唐进攻后周失败，后周太祖亲征彦超，将其灭族。高行周去世后，被追赠秦王。(见《旧五代史·高行珪传》、《新五代史·高行周传》、《新五代史·慕容彦超传》)

    高行周之子高怀德，史称真定(治今河北正定)常山人。高怀德生性忠厚豁达，武勇过人。当高行周任职延潞二镇、留守洛阳、节制宋亳之时，怀德 均在帐下担任牙将。后晋开运初(公元944年)，辽兵骚扰边境，后晋任用高行周为北面行军都部署 。当时，高怀德年方弱冠(20岁)， 对其父说愿跟从出征，受到行周的赞赏和允许。高行周行军到戚城，和辽军遭遇，被重重包围，援兵迟迟不到，情形十分危急。高怀德左右开弓，纵横冲杀，无人能够抵挡，终于保护父亲冲出重围，因功被授予罗州刺史。当高行周改镇郓州时，怀德改任集州刺史，又任信州刺史，随其父镇守宋州。后晋末，契丹向南侵扰，高行周担任邢赵路都部署，率军抵御，高怀德留守睢阳。后晋北面行营招讨使杜重威投降契丹后，洛阳以东各州盗匪四起，高怀德采取坚壁清野的策略，乱军始终不敢攻入。后汉初期，高行周先后镇守魏博、天平，高怀德则担任忠州刺史。高行周去世后，后周任命高怀德为东西班都指挥使、吉州刺史，后改任铁骑都指挥使。太原刘崇兴兵侵扰时，后周世宗亲自征讨，高怀德担任先锋都虞侯，获胜后因功升任铁骑右厢都指挥使、果州团练。后随世宗征伐淮南，任庐州行府知事、招安使，庐州城下一战，杀敌七百余，随后升任龙捷左厢都指挥使、兴州防御史，受赐骏马七匹。南唐将领刘仁瞻、舒元分别据守寿春、紫金山，结成连营，抗御周军。高怀德受命率数十名亲军乘夜渡过淮河，天明时敌军才发觉。高怀德以少敌众，擒获敌方一名副将返回，将敌方形势侦察得一清二楚。又一天，高怀德单骑冲入敌阵，夺得敌将兵器回来。世宗恰在观阵，当即召怀德进帐慰劳，并允许怀德使用节钺仪仗。世宗北征契丹，命高怀德和韩通率兵先进抵沧州，一举攻占关南和瓦桥关。恭帝即位后，提升高怀德为侍卫马军都指挥使、宁江军节度使，又升任北面行营马军都指挥使。后周显德七年(公元960年)，殿前都点检赵匡胤率军北征契丹，进兵至陈桥，晚上酒醉酣睡，其弟赵光义和部将突然冲入，把黄色龙袍披在赵匡胤身上，倒身便拜，拥立赵匡胤为帝，史称宋太祖。这就是著名的“陈桥兵变，黄袍加身”的故事。高怀德和赵普、石守信、王审琦等正是发动这一事变的主要将领。(见《宋史·赵普传》)高怀德因拥立有功，被宋太祖封为殿前副都点检，改镇滑州，并担任关南副都部署。后因平息李筠叛乱，高怀德又升任忠武军节度使、检校太尉，随太祖平定扬州。建隆二年(公元961年)，改任归德军节度使。乾德初(公元963年)，一天晚上，太祖设宴款待各位开国元勋，

父，也不是兄弟。所以，如果文举 ─(顺厉) ─世纪(思继) ─平州(行周)为4代人，而不是三兄弟，则较合情理。唐代高姓为相的有五人，其中于德宗、顺宗时为相、出自京兆(长安)高氏的高郢(音ying)音和高印相近，不知“印”是否也是因讹写致误?京兆高氏和北齐高氏同源，因而也是源于高姓主流、南北朝时期为山东士族首户的渤海高，先自渤海蓚县迁居卫州(治今河南汲县)，又迁至京兆。高郢曾祖、遂城令高卿原居文安(今属河北廊坊地区)，正属幽州范围。祖父高质则曾任沧州(渤海郡治)长史，后移居京兆。父高伯祥官至右拾遗。高郢之子高定官至京兆参军。(见《新唐书·宰相世系》)《宋史·高永能传》说，荣州团练使高永能、高永亨兄弟世为绥州(治今陕西绥德)守将，远祖高思祥为唐代绥州刺史。宋初，永能的伯祖父高文丕以绥州来归，祖父高文玉居于延州。揭西谱说高怀德又名文怀，为高永能的伯祖父。看来，高思祥和高怀德的祖父、唐末怀戎戍将高思继同辈，且同为唐相高郢后辈，亦不无可能。民间盛传高怀德有一兄名怀玉，或许就是文玉之讹。如此说来，高怀德的先世源于渤海，先后迁居幽州文安、卫州、京兆、妫州，本人出生于真定常山。虽然淮阳两种世系存在错误是明显的，但是，因年代久远，文化不高的人世代口耳相传，产生讹误在所难免。不能绝对排除其中包含某些真实材料的可能性，一概轻易毁弃，不是慎重态度，可能在学术上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。故把以上材料并记于此，以待日后发现新材料时比对参校。

    浙江《越州萧山高氏家谱·原系图》把高郢列为北齐神武帝高欢堂弟高岳之孙、唐太宗时名相高士廉6世孙，晚检校户部尚书高重(字文明)一辈。而据《新唐书·宰相世系》，高重应为高士廉6世孙，故高郢可能为7世，高郢4世祖高卿则为高士廉重孙。民间族谱如江苏无锡《高氏大统宗谱》、广东陆丰《高氏族谱》等均把高怀德列为北宋殿前都指挥使、武烈王高琼上一辈，而据萧山谱，高琼为高士廉13世孙，因而高怀德应属12世。由《新唐书·宰相世系》可推算出高士廉为高姓始祖、春秋姜齐上卿高傒42世孙，渤海高始祖、东汉渤海太守高洪18世孙，据此，高怀德应为高傒53世孙、高洪29世孙。

   根据以上所说，可试列出高怀德家族世系:

        1世          4世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8世

        士廉─…… ─卿─质─伯祥─郢─│  定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│文举─┐

       ┌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┘

       │    │顺厉─│    ─行珪  │怀德─│处恭─廷赞─双印

       │    │      │思继─行周─│怀亮  │(君保)

       └──┤      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│处俊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│    ─  思祥─    ─│文丕        │永能─世亮─昌裔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│文玉─    ─│永亨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12世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16世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高怀德后裔

    如上文所述，高怀德后裔广泛分布于豫皖苏浙一带，经查证，确有族谱记载的有河南项城、淮阳、沈丘、鹿邑等县，江苏宜兴丁山，江苏扬州、兴化、南京等地高氏。丁山谱毁于“文革”，父老回忆现已传至27世。项城、淮阳高氏渊源上文已详述，这里仅介绍扬州一带高氏源流。

    据光绪三十三年《维扬裕民洲高氏重修族谱》记载，高怀德之父行周字尚质，“幽州人也，生于妫州怀戎军之雕巢里，曾祖顺厉世戍怀戎。”北宋末，家族由汴京徙居高家堰(今江苏淮阴有高堰)。南宋末度宗时，元兵南侵，高怀德12世孙、都统制高秉忠(字贯日)因受贾似道排斥，弃官南渡迁居金陵，在维扬谱中尊为一世祖。4世祖、团练使高明三(字新德、号台衡)见元朝气数已尽，弃职归隐，于明朝洪武初自领南京应天三厂进贡渔户名铸铜版册籍，从此

世代为进贡渔户首领。此册籍使南京一带长江沿岸渔民承担沉重负担达四百余年。清康熙年间(公元1662 ─1722年)，高人龙为解除渔户的痛苦，毅然向朝廷呈请免除渔户的负担。直至乾隆初(公元1736年)，其子高谦让继承父志，竭尽全力继续呈请，终获成功。这是后话。当初元末，高明三和堂兄弟明二(九二公)一同归隐金陵，其另一堂兄明一则仍居高家堰。明三娶江宁刘氏为妻，生三子:高仑、高岳、高嵩。为避祸，长子高仑随母姓刘，但后来仍回复高姓。高仑三兄弟自金陵渡江北迁扬州南门，后来子孙分迁各地，例如，高仑之孙高辉(字子阳，号泰和)于正统十二年(公元1447年)由扬州迁居张纲沟，后又迁居江北蔡家桥，其孙高灌的5个儿子高表、高镐、高辅、高宦、高臣经历了沧桑巨变，下一代高守裕带领家族定居于长江中的保固、益国、永凝、裕民、旧业等沙洲。这期间，高嵩的后裔迁往河北，高岳的后裔迁往小坝，一朋的后裔迁往兴化，炳文的后裔迁往南京，此外，正已居扬州城内，象辉居泰州，一祥居瓜州，之禧居徽州，宗介居张纲镇，玉生居薛家坂，立民的后裔居佛感、天凝等洲，还有迁居海陵、六合的。维扬谱以明一、明二、明三分别为高家堰、南族(金陵)、北族(扬州)之祖。维扬谱中最后一代为高秉忠24世孙，其中高厚元、高厚安分别生于清光绪元年(公元1875年)、三十二年(公元1906年)，至今已约百年，应也传至27或28世，即高怀德38或39世孙。

    这里顺便谈谈关于高永能的后裔问题。《宋史·高永能传》说，绥州百姓尊称高永能为“老高”，而今天陕北米脂三支高氏之一号称“老高”，相传至迟宋代已居于此地（笔者实地调查所得），或者就是出于高永能之后。

出自高怀德之后的各地高氏颇为兴盛，名人辈出。明代高姓三相，除出自高琼之后的钱塘高仪之外，一为出自扬州兴化的高毂，一为出自河南新郑的高拱。据高拱亲撰《东里高氏世恩录》(笼春堂藏版)，始祖(高拱6世祖)为高成。而河南杞县竹林乡高家门《高氏家谱》和鄢陵《高氏族谱》均称始祖为西华县赤狼村高大功，2世为高德、高诚(成)、高颍(颖)；淮阳高占鳌修《高氏族谱》手抄本“世系”中，明初始祖高生(一作升)6世孙大字辈中有“大公(一作大攻)”，标明居于西华北中平楼。应即杞县、鄢陵二谱中始祖、西华高大功。可见新郑高氏和项城、淮阳高氏同源，高拱和高毂二相双双为高怀德裔孙。此外，项城高氏6世高大经及子高铭、高珍三人于明代先后担任北京南门兵马司副指挥使，后高铭升任南京兵马司指挥使。本支于清代产生7名进士，仅14世高崃云一门三代就占其五。当代项城19世高家宝、高家赐兄弟以及沈丘莲池乡高正耀均为教授，高家宝长兄高家贺之子高国安毕业于清华大学，任河南省煤炭厅厅长；鹿邑20世高东领任江苏省公安厅厅长，21世高峰为南京军区副司令员；淮阳20世高俊华为南宁军分区副司令员；项城20世高治国为驻辽宁某部师长。江都(今扬州)高铨，明成化进士，南京户部尚书。扬州高时浏教授曾于1950年率加拿大拉普拉斯天文测量队进入北极圈，为进入北极圈的第一位中国人。丁山高正昌历任丁蜀镇镇长、中共丁蜀镇委书记、宜兴市委纪委书记；高国强在美国攻读博士学位。生于上海、祖籍宜兴丁山的高鼎三教授为中国工程院院士。可谓文武齐飞，人才济济。

原载《台湾源流》12，1998，台中。